凌晨三点,女友的周年纪念邀约短信突然弹出。
我攥着藏好的礼物直奔约定地点,见她正挨个分发请柬。
“周年庆还发请柬?仪式感够特别啊。”
我笑着调侃,伸手去接。
笑声在看清烫金字体的瞬间凝固,那是结婚请柬。
新娘栏印着女友的名字,新郎处却是萧晨的签名。
“你别多想,就走个形式。”
她解释道,“萧晨是M国国籍,我跟他结婚,孩子就能直接入籍。”
“办证处六点开门,别人排队都抢着办,我这多方便,你有什么不乐意的?”
“放心,落户了我就跟他离,马上跟你领证。”
“为了补偿你,我特意给你挑了辆车!”
我望着那辆掉漆的儿童踏板车,默默拿出手机转了250。
“脱籍费用我出了,婚礼就不用通知我了。”
1,
手机叮咚一声,柳嫣然看着弹出来的转账提醒,脸色一沉。
“你什么意思,萧晨听说你小时候无父无母缺乏关爱,才忍痛把他小时候的儿童踏板车送给你,他一片好心,你怎么这么不懂事?”
“马上给萧晨道歉,大男人这么小肚鸡肠,你不嫌丢人我还嫌难看呢。”
我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,“小时候的踏板车?”
我低头瞥了眼那辆锈迹斑斑的小车,
“他这是把我当三岁孩子哄,还是觉得我缺辆玩具车代步?”
柳嫣然踩着高跟鞋上前一步,“你怎么说话呢?”
她伸手想抢我的手机,指甲差点划到我脸上,
“萧晨在华尔街年薪七位数,能把童年纪念品送给你是瞧得起你!”
“换作别人,他连眼皮都懒得抬!”
我侧身躲开她的手,突然觉得她变得很陌生。
我浑身都开始叫嚣着疲惫,“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该感恩戴德?”
“感恩他替我照顾女朋友,感恩他要跟我女朋友领结婚证,”
“还要感恩他施舍一辆儿童踏板车?”
“哦,还是十几年前的,旧的。”
“你简直不可理喻!”
柳嫣然的声音拔高,引得路过的夜归人投来好奇的目光,
“我跟萧晨结婚只是为了孩子的国籍,我心里爱的人是你啊!”
“你现在闹成这样,让别人看笑话吗?”
我忍不住笑出声,“最大的笑话就是我自己。”
“我攥着准备了半个月的周年礼物,傻乎乎地跑过来,以为能给你一个惊喜,”
“结果你却他给了我一张你和别人的结婚请柬。”
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精致的丝绒盒子,打开来,里面是一条项链,
吊坠是我亲手设计的,刻着我们俩名字的首字母。
“这是我准备的周年礼物,现在看来,好像没什么必要了。”
柳嫣然的目光落在项链上,眼神闪烁了一下,语气却依旧强硬:
“你别用这些东西来绑架我!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未来!”
“等孩子入了籍,我马上就跟萧晨离婚,到时候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了,你懂不懂?”
我摇了摇头,把盒子合上,紧紧攥在手里,
“用你俩结婚换来的好日子,我不需要。”
“今天……”我扫了一眼周边一众柳嫣然忙着看戏的好姐妹,
“我确实挺惊喜的。”
我转身准备离开,柳嫣然却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,
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:
“你要去哪里?你难道要因为这件事跟我分手吗?就为了这点小事?”
我甩开她的手,眼神里充满了失望,
“在你眼里,背叛感情、欺骗伴侣、把婚姻当成交易,都只是‘这点小事’吗?”
“柳嫣然,从前我以为你只是大大咧咧,爱玩了点,只要我付出真心,你就会看到。”
“但现在我发现,我们不是一路人。”
我看了一眼那辆还停在路边的儿童踏板车,轻声说道:
“分手吧,祝你‘新婚快乐’。”
2,
我身心俱疲,却不想回那个充满着我和柳嫣然回忆的家。
随便找了家酒吧,我就一头扎了进去。
直到第二天天色蒙蒙亮,我才起身往家走。
刚进门,柳嫣然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,眼神不善的盯着我。
“你跑哪儿去了,这么大酒气,我等了一夜你知不知道?!”
我头脑不太清醒,加之心情烦躁,冷冷道,
“我没让你等我。”
柳嫣然见我反应,起身为我冲了蜂蜜水拿过来,
“是,你是没让我等,我心疼你还不行。”
“把水喝了,我给你揉揉脑袋,这样舒服点。”
柳嫣然动作轻柔,一如从前。
我忽然有些恍惚。
当年,也是这样一个飘着细雨的夜晚,
我发着高烧躺在床上,是她冒着雨跑遍三条街给我买退烧药。
回来时浑身湿透,发梢还在滴着水,却举着用塑料袋层层裹好的药盒,笑着说“幸好没淋湿”。那时她的眼神清澈又明亮,像盛着星光,让我觉得就算生着重病,心里也是暖烘烘的。
她会记得我不吃香菜,每次出去吃饭都要反复叮嘱老板;
会在我加班晚归时,留一盏客厅的灯和一碗热乎的面条;
会在我失意沮丧时,抱着我说“没关系,我相信你”。
那些细碎的温暖,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心,让我以为我们会就这样一直走下去,从青涩年华到白发苍苍。
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?
是从她越来越频繁地提起萧晨的财富,还是从她谈论起国外生活时眼里闪烁的渴望?
我记不清了。
只知道曾经那个会因为我送她一朵路边的小野花而开心半天的女孩,
如今却觉得一辆掉漆的儿童踏板车是对我的“恩赐”;
曾经那个说爱情比什么都重要的女孩,如今理直气壮的为了所谓的M国国籍,而随随便便就和萧晨领证了。
柳嫣然的手指还在我太阳穴上轻轻按着,动作依旧温柔,
可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,反而觉得一阵刺骨的寒冷。
这温柔就像一层薄薄的糖衣,包裹着的却是算计和自私。
见我半天没有动作,柳嫣然起身走到面前,作势要喂我。
我猛地偏过头,躲开了她的触碰。
“不用了。”
被搞了个冷脸,她也没生气,反而搂住我的脖子坐在了我腿上,
“好啦,我知道你生气我和萧晨领证,昨天是我不对,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。“
“你放心,我只是看中了他M国华侨的身份。”
“你知道现在多少人想要入籍M国?办证处六点开门,有的人凌晨两三点就跑去排队了,”
“现在移民就是风尚,我这不也是为了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吗?”
“你放心,等孩子国籍定了,我马上就跟他办手续离婚和你结婚,”
“这样咱们一家三口,就都是M国籍了,再也不用再也不用挤在这小破城里看人脸色了。”
“到时候咱们去华尔街定居,住带泳池的别墅,让萧晨给你安排个轻松的工作,你就不用每天累死累活地画图了。”
柳嫣然搂着我的脖子,语气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,仿佛那虚幻的蓝图触手可及。
我用力推开她,她没站稳,踉跄着后退了两步,脸上的笑容僵住了。
我的声音沙哑,“柳嫣然,我们已经分手了。昨天晚上我说得很清楚。”
柳嫣然的手僵在半空,脸上的温柔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委屈和愤怒:
“我都已经放低姿态来关心你了,你还想怎么样?”
我没来得及说话,门铃忽然响了。
意思意思响了两声过后,有人拿钥匙开门。
“嫣然姐,快点啦,民政局马上就要开门了,我们要抢第一个!”
萧晨熟悉的仿佛是回自己家,
但在看到沙发上以亲昵姿势僵持着的我和柳嫣然,脸都绿了。
3,
萧晨手里拎着红色文件袋,看到客厅里的情景脚步顿了顿,
眼神里闪过一丝无措,语气软软地开口:
“醒啦?嫣然姐昨晚翻来覆去没睡好,一直念叨你会不会生气。”
“昨晚”两个字被他咬的格外重,仿佛故意当着我这个正主的面强调。
柳嫣然强装了半天的镇定,突然就失控了,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。
“萧晨,还是你懂我。”
“我就是想给我们的未来一个更好的保障,结果……”
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,萧晨见状连忙抱着她安慰。
他动作轻柔地帮柳嫣然擦眼泪,声音软得能掐出水:
“嫣然姐你别哭呀,季哥就是还没转过弯来,等想通了肯定会明白你的好。”
他偷偷抬眼瞥我,睫毛颤了颤,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,
“季哥你看,你把嫣然姐都惹哭了,她身体本来就弱,哪禁得住这么哭呀。”
柳嫣然靠在萧晨怀里抽噎,眼泪把他的衬衫洇出一小片湿痕:
“我就是怕他以后辛苦,才想着多做打算……他怎么就不明白呢……”
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。”
萧晨拍着她的背轻声哄劝,眼神却若有似无地往我这边飘,
“嫣然姐最疼季哥了,他会懂的。”
我冷眼看着这出惺惺作态的戏码,胃里一阵翻江倒海:
“演戏演够了吗?要去领证就赶紧走,别在这儿碍眼。”
萧晨像是被我的话刺痛,嘴唇抿成一条直线,眼圈瞬间红了:
季哥你怎么能这么说……嫣然姐为了早点搞完,特意约了一大早的号,你怎么能这么对她……”
柳嫣然猛地抬头,眼泪汪汪地看向我,
“不用说了,他不会懂的!”
她拉着萧晨就往门口走,走到玄关处又突然停下,回头看我的眼神里带着怨恨:
“好不容易才排的号,我不想因为你的自私浪费萧晨的时间。”
“我们走了,你自己在家好好反省,什么时候想通了,就跟萧晨道歉。”
萧晨被她拽着往前走,还不忘回头朝我递了个眼神,轻声说:
“嫣然姐,我没关系的,季哥就是太爱你了。”
我看着这一幕,努力忍住胃中的翻江倒海。
半小时后,我刷到了萧晨的朋友圈。
“领证啦~从此以后姐姐就是我老婆啦~”
下面评论区,有人叫嚣着请客吃饭,柳嫣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在回复。
我看的恶心,连带着看这套房子都不顺眼起来。
我找到中介,把房子挂出去出售。
想到他们一会还要回来,我就不想在这里待。
随便收拾点行李,我起身出门。
可到了车库,却没见到我那辆常年被防雨布盖住的红旗车。
我忍不住打电话给柳嫣然追问。
“哦,你说那辆旧车啊,萧晨没车,我就给他开了。”
“他是M国国籍,在这里买车不划算,反正你也不用。”
“再说了,等回头咱们移民了,这车也用不上了,干脆就送给他,当做是他帮咱们入籍的谢礼。”
“再说了,他不是也送了你一辆车嘛?”
我握紧了拳头,一辆破烂的儿童踏板车,换我一辆几乎崭新的红旗,这生意,当真划算。
“我给你半个小时时间,把我的车开回来,不然,别怪我不客气!”
我话音刚落,柳嫣然就冷哼一声挂断了电话。
4,
我站在空荡荡的车库里,心头一团火越来越燥。
那辆红旗L5可不是普通代步车,车标上的金葵花是爷爷特意托人定制的徽记,
京A开头的黑牌更是圈子里心照不宣的身份象征。我
我平时爱惜得紧,连雨刷器都是自己亲手换,她竟然轻飘飘就送给了萧晨!
我深吸一口气,再次拨通柳嫣然的电话。
这一次,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,背景里传来萧晨的声音:
“嫣然姐,手续都办利索了,咱们去吃点东西吧?”
柳嫣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:
“你又打电话干什么?我都说了车给萧晨开了,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斤斤计较?”
我几乎是咬着牙道,“柳嫣然,那是我爷爷留给我的念想,不是你用来送人的工具!”
柳嫣然的声音拔高了八度,“你烦不烦?”
“萧晨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,借他开几天怎么了?”
“你平时开跑车不也瞧不上那辆老古董?怎么现在跟辆旧车过不去了?”
我冷笑一声,“柳嫣然!把车开回来,我再说最后一次!”
“你凶什么呀!”
柳嫣然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,
“萧晨说那车就是看着老气,等我们移民了,直接给你换辆最新款的劳斯莱斯不行吗?”
我简直要被她的话气笑,“柳嫣然,那车不是钱能衡量的!”
“我看你就是故意找事!”
柳嫣然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,
“萧晨在华尔街年薪七位数,开你辆车怎么了?我看你就是嫉妒他能带我去M国!”
“我嫉妒他?”
我只觉得一阵无力,正准备挂电话,
电话那头突然传来萧晨的声音,依旧是那副软乎乎的腔调:
“季哥,你别生气呀。”
“嫣然姐也是好意,车我帮你好好看着呢,你放心好了。”
“到了M国给你买十辆,比你这老红旗强多了。”
“我不需要!”我强压着怒火,“我只要我的车!现在,立刻,马上!不然我报警!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然后传来柳嫣然冰冷的声音:
“你爱报警就报警,爱起诉就起诉!威胁谁呢?你自己好好反省,什么时候想通了,什么时候再来找我们!”
说完她再次挂断电话,任凭我怎么打都无人接听。
我站在车库里拨通管家的电话,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:
“张叔,我的红旗车被人偷走了,”
“麻烦您帮我转告国安部,派人去拿回来吧。”